招商局董事长兼招商银行董事长秦晓走进来的一刹那,会场沸腾了。无论是银行高管还是企业老总,都不约而同地起身站到大门口,两列排开,夹道欢迎。这场面着实让这个面色黝黑的慈祥小老头儿感到有点不好意思。今天的秦晓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。说是刻意,无非也就是在藏蓝色的羊绒大衣外面挂了条土棕色的围巾,有点像电视里地下党的装扮。
业绩出众不改低调作风
说秦晓是地下党也不为过,因为他擅长悄无声息地制造惊天动地的事情。
六年前,秦晓初到招商局,摆在他面前的是235.6亿港元的总债务,0.44亿港元的净利润和50亿港元的不良资产。仅是这几个数字,足以让任何接管者望而却步。但秦晓接受了,而且只用了三年时间便主导了一场脱胎换骨的“招商资产”大重组,魔术般地将招商局集团变成了总资产530多亿港元的企业。而秦晓本人却依然低调。
从秦晓的外表,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热衷创新和变革的人。安逸、祥和更像是他生活的主旋律。而事实上,他并非深藏不露,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亮剑。
招行再签大单
秦晓此次来者不善,第一句话就诙谐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,“我们也算是‘傍大款’,银行找几个像航天科技这样的客户不容易!”。
根据协议,招商银行除了为航天科技集团提供高效、优质、全面、专业的服务外,并向航天科技集团提供100亿元人民币授信额度支持,用于集团及其成员单位办理贷款、银行承兑汇票、保函以及贸易融资等各项业务。此外,双方还将在多个业务领域进行广泛合作和积极探索。
“这是银企的一次全面合作,银行向企业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务,包括现金管理、将来的美元贷款、透支额度的信用贷款等。”在银企合作方面,银行大都“嫌贫爱富”,不过,这也符合强强联手的市场规律。
提案取消利息税
作为全国政协委员,此次“两会”,秦晓最热衷的话题就是“取消利息税”。3月7日,秦晓、吴敬琏在内的27名全国政协委员联名提交了关于取消利息税的提案。
利息税是政府于1999年11月起开始恢复征收的,目的是想拉动内需。但是,事与愿违,征收利息税后,居民储蓄余额不降反增,由当年的7万亿元人民币上涨到2006年的14万亿元。
对此,作为银行业的全国政协委员,秦晓发表了自己的看法,“目前宏观经济环境已经发生变化,经济早已走出通缩,利息税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”
其实,利息税的出台或是取消,影响最大的无非是普通老百姓。就像秦晓所言,利息税对银行存款大户来说不算什么,但是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收入。由此看来,征收利息税不仅起不到拉动消费的作用,反而增加了社会的不公平分配。
记者观察
在马蔚华眼里,秦晓是个非常有性格的人,严谨不乏幽默。在秦晓眼里,马蔚华是个称职的银行高管。
面对银行业频繁的高层人士变动,秦晓对马蔚华在招商银行的八年坚守很认可。用他的话说,“不是满意,而是非常满意。”秦晓和马蔚华这老哥儿俩的合作有着相当的默契。
关于利息税
利息税出台之前,中国商品零售物价总水平连续两年出现下降趋势,但是,储蓄存款余额却在国家连续下调7次银行利息的情况下,依然持续增长,这直接导致利息税的出台。如今,经过七年的发展,国家的经济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:全国财政收入增加了3.5倍,国内生产总值增加2.3倍,利息税收入也从当年的150亿元增至459亿元,占全国财政收入的1.17%,而其中的利息税总量很小,对财政增收等指标的作用甚微。(《新财经》 )
133年的长寿公司 7000亿的重生课程
文•本刊记者 朱雪尘/图•本刊记者 梁海松
9月14日,在北京招商局大厦的办公室里,招商局集团董事长秦晓接受了《英才》杂志的专访。
采访的前一天,喜欢研究学术问题的秦晓还作为中国国际战略研究基金会的理事,在上海主持了一个与美国兰德公司的学术讨论会。
2001年,秦晓离开了奋斗15年的中信公司,来到招商局。虽然那时招商局刚刚走出亚洲金融危机的泥潭,但是公司财务状况依然处于困境:2000年,招商局集团总债务(有息债务)235.6亿港元,净利润0.44亿港元,不良资产近50亿港元,经常性现金流量不足以支付债务利息,如此汇报令第一天上班的秦晓心中一紧。
五年转瞬即逝,秦晓在招商局这盘大棋上落子稳健。前三年阶段重组目标已经提前实现,而后两年已经开始对招商局的再造工程。
在经过三年重组之后,2003年,招商局总债务降到141.6亿港元,在2004年增加投资的前提下,总债务控制在177.79亿港元,撇账和拨备50亿港元,基本消化了历史形成的不良资产。2004年经常性利润提高到50.66亿港元,净利润达到40.09亿港元,净资产利润率由2000年的0.3%,提高到21.96%。
招商局财务状况的根本好转和资产质量的迅速提升,似乎并未引起外界的关注。不久前,国资委公布了“中央企业负责人2004年度经营业绩考核结果”,招商局位列A级企业第12位。对此,有人不相信:在石化、电信、电网、电力、钢铁、汽车等垄断行业或超大型企业林立的国企中,一家五年前还面临困境的企业,几年间会有如此大改变?转危为安的时间又怎么会如此短暂?或许这是因为招商局的稳健和秦晓本人的一贯低调。采访中,秦晓几次强调,在招商局过去几年的变迁中,更多地应该写这个企业,而不是他个人。
如果说低调是秦晓给人的第一印象,那么秦晓办公室里一幅李白的《将进酒》却又从另一个侧面流露出他内心的不羁。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……”站立潮头的秦晓称这五年来在招商局进行了一场不为外界所知的“静悄悄的革命”,“静悄悄”一如秦晓的低调,而“革命”又如秦晓不羁的气魄。
艰难的起步
“现金缺口8个多亿”
《英才》:听说你接手招商局的时候是最困难的时候,那时情况到底有多糟?
秦晓:我接手招商局不是最困难的时候,是比较困难的时候,因为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,那是在1998年,由于亚洲金融风暴,集团出现了支付危机。我来的第一天,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:集团经常性的现金收入和经常性的现金支出有没有缺口?总经理说有,我说多少,他说约8个亿。我心里觉得这是非常大的事情。其实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这涉及到一系列的问题,资产质量、管理、组织架构、人力资源等等,这些数字改变需要结构的调整、综合素质和综合能力的提高,既要快刀斩乱麻,也是细活慢工;既有资产、组织架构的重组,也有思想上的统一,认识上的深化,都蕴含其中,你说难不难?
《英才》:统一认识困难吗?
秦晓:第一是理念上统一,第二是利益协调。在走了一段弯路之后,理念上的统一相对比较容易,但利益协调则要困难得多。这么多一级公司撤消或变成二级公司,这在原来是没有的。集团的副总裁究竟是分管子公司,还是按职能来分工?如果按照子公司来分管,那他在总部不就成了子公司的代言人,代表子公司来寻租,来争夺资源?另外,如果子公司把情况汇报给他,他同意了,职能部门还怎么审核?所以分工就要调整。还有本来由子公司控制的权力,收上来,如资金、人事、机构、资本项目活动等。
《英才》:你把财权收上来,反对肯定很激烈吧?
秦晓:子公司从法律上讲是一个独立的法人,但法律的概念和管理的概念是不一样的。在公司内部管理体系中,子公司只是一个经营单位,没有投资的权力,没有持有现金的权力,现金要全部集中到总部,我们大概集中了30—40亿的现金,这对我们还债起了很大作用,所以下属的经营单位基本上是成本中心,不是利润中心,更不是投资中心。
慎用硬性权力
《英才》:正因为这样,所以在重塑招商的过程中,你给外界的感觉是一个强势的作风?
秦晓:我不认为自己属于强势领导的类型,相比而言我更崇尚制度的约束,更偏好使用软性权力,但这并不意味着一种弱势的风格。
《英才》:你觉得用硬性权力会带来更多的问题?
秦晓:我是说慎用硬性权力,所谓硬性权力的使用是指在缺乏认识统一、利益协调的条件下,依靠职务的权力作出决定。硬性权力会带来短期的高效率,但长期的成本太大。能不用硬性权力的就不要用,要慎用。但是我从来不说我不用硬性权力。软性权力是一种更高的境界,更注重理念、制度和文化,“自古知兵非好战”,能用软性权力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硬性权力。
《英才》:在2004年,网上有一个企业家影响力排名,在招商局系统里面,马蔚华是第一,麦伯良是第二,你排第三位。你怎么看?
秦晓:马蔚华和麦伯良都是行业中的佼佼者,榜上有名,而且位居前列,表明市场对他们的认可。招商局是一个多元化的结构,在主要行业都居重要位置,但市场影响力还不够。
《英才》:不为外界所知跟你性格低调有没有关系?
秦晓:也有关系,我不太热衷这类评比,我很少接受媒体专访,大概一年一次。
《英才》:你担心实际上想谈的东西并不是媒体感兴趣的?
秦晓:对,因为多数媒体(包括一些评选活动)并不关心企业的静悄悄的革命,比如财务状况的改善、资产质量的提高、组织架构的调整、劳动生产率的提升等,他们更关注兼并、收购、上市这类有“轰动效应”的新闻。其实企业的发展、竞争力的提高,更多的是依赖前者,即内涵式的(organic growth),后者是外延式的(inorganic growth),是一种重要的方式,但最终还要回到前者。
《英才》:静悄悄的革命现在进行到什么程度了?
秦晓:在经过三年重组之后,2003年,招商局总债务降到141.6亿港元,在2004年增加投资的前提下,总债务控制在177.79亿港元,50亿的不良资产全部消化。2004年经常性利润提高到50.66亿港元,净利润达到40.09亿港元,净资产利润率由2000年的0.3%,提高到21.96%。
你可以看到2003年,在总资产、净资产保持适度增长的情况下,利润大幅度提高,资产质量明显改善,债务下降40%。
《英才》:那么未来的目标又是什么?
秦晓:2001年开始到2003年是我们战略目标的第一阶段,即要重新整合一个招商局。从2004年开始第二个阶段,用5年时间再造一个招商局,利润、净资产、总资产都会翻番。
均衡的风格
“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全力以赴,但不要患得患失。”
《英才》:听说你很喜欢下围棋,你下棋的风格是怎样的?
秦晓:业余棋手都下快棋,算不清楚,长考反而出臭棋。
《英才》:是以攻为主吗?
秦晓:均衡。
《英才》:这种均衡在管理上是怎么体现的?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吗?
秦晓:企业的目标是利润极大化,而且具有可持续性。影响这一目标的因素很多,主要表现为规模、效益、质量,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时候是正相关,有时候负相关,是一个互动的网络系统,而不是单一的因果关系,所以研究问题的时候,首先要确定一个目标函数,然后找到影响这个目标函数的因素及其相互关系,在此基础上把握平衡点,然后看变化情况,再调整。
《英才》:你觉得自己好胜心强吗?
秦晓:我比较平和,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全力以赴,但不要患得患失,我不是很功利。
《英才》:你平时的修持方式是什么?
秦晓:主要是克服功利思想,成功也好,失败也好,困惑也好,豁然开朗也好,都要保持“得也淡然,失也泰然”的心态。
独立成章
秦晓印象
企业家里的经济学者
与秦晓的交谈,始终保持着一种亲切的气氛。这位掌管近7000亿资产的企业家,看起来更像一位经济学者。
作为国企老总,秦晓把战胜挑战视做自己最大的使命。招商五年,秦晓说他和他的同事们进行了一场“艰苦”的“静悄悄的革命”,开辟了招商局的一番新气象。
1947年出生的秦晓经历了很多,“文革”时在内蒙古插过队,他对内蒙古文化的理解不是“狼文化”而是“马文化”。或许正是马的性格令秦晓改变很多,“你到社会底层,再站立起来,再走出那个环境,你会留下很多东西。”究竟内蒙给秦晓留下什么?是马的默默无闻,吃苦耐劳,还是奔腾不羁,不愿束缚?他不愿说。我们只知道离开那片草原之后,秦晓至今仍对那片土地怀有深深地牵挂。
或许正是内蒙古的那段经历,令秦晓改变了很多。此后,在中信15年,他一步步从基层做起,当上总经理;上学读书,一个字一个字,硬碰硬拿下剑桥经济学博士;招商五年,他低调务实,把一家当时深陷危机的国有企业,带出困境,走向辉煌。
什么事情总要作出选择,而秦晓选择的似乎都不是一条“超近”的路,也都不算坦途,都是面临挑战,需要努力才能成功的人生旅程。
从中信出来到招商,一方面,秦晓充分地融入了招商的文化;另一方面,他的理念也改造了招商,改变了招商的文化。这无论是用硬性的权力,还是软性的权力,最终的结果令人们看到了一个重塑后的充满动力的招商局。
秦晓是一个围棋迷,黑白世界的无穷变化给他带来了乐趣,均衡的把握则使他感悟到对境界的追求是无止境的。他也喜欢打高尔夫,执着于每一个动作的一致性。而这种性格上固有的痴迷、热忱和专业的标准,不知道是否也自觉或不自觉地融入了对招商运作中的思考,也许正如他自己所说,真的是“在所有领域,大道理都是相通的”。
他的同事告诉记者,秦晓经常在公司就餐,而饭菜也只是盒饭而已。当记者提及此事,秦晓却很淡然,他说这只不过为了节省一些时间。秦晓说每天不会下班很晚,大概晚上六七点钟便会下班,他要求自己在公司的时间都是很有效率的。
谈到名与利,秦晓说平时自己的修持就是克服功利思想,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,他是那种“更看重过程”的人。